|
发表于 2016-7-19 20: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俞:《史记》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晋文公重耳为逃避朝廷迫害,落难荒野,饥饿难忍,向乡下人讨吃的。乡下人说我这没有粮食,我只有这块土地。所以老农就把一块黄土放在器皿中,送给重耳。重耳当时很愤怒。他的大臣赵衰就告诉他:“土者,有土也,君其拜受之。”有了这块土,你就有了社稷,就有了国家,你就有了你的王位和权力了。重耳听后跪了下来,把这块土捧在手里。这就是我们曾经的土地伦理,也是我们对待土地的态度:土地就是社会的全部——财富、权力和社稷。
李:现在的社会是视土地为金钱,而且现在土地的价格越来越高。我们该如何转变对土地的看法,或者说怎样重新认识土地的价值?
俞:完整的土地意义是丰满而多重的。一是土地本身就是美。哈尼族村寨的梯田是按照土地的肌理去设计的,自然就形成了美的景观。西藏的青稞地也是美的,哪怕是收割完的稻田也很美。二是土地是人的栖居地,是人的家园。人总想离开土地,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土地。如此我们才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干旱缺水的黄土高原,那些人却世世代代地住在那里不肯离开;也能理解为什么三峡移民要哭着离开生养他们的土地。还有土地是一个活的系统,它不是一头死猪。我们现在对土地的利用,恰恰是用分肉的方式来分块切割这块有机的土地,而没有考虑它是有血脉的,需要用一个系统的方法和生命的伦理来对待它。再有土地是符号,是一部历史与人文的巨著,是世世代代人留下的遗产。最后土地是神,是我们每个人需要寄托的对象。这便是我所理解的土地的伦理和价值。
充满诗意的大地景观: 早期西方传教士们视盛行于中国的风水为邪恶,但对其造就的大地景观却大为感叹:“在中国人的心灵深处必充满着诗意。”20世纪初,德国飞行员伯叙曼在华夏上空飞行考察3年后,也用“充满诗情画意的中国”来赞美中华大地景观。
图为重庆梁平的乡村景观 摄影/田捷砚
中国的生态危机: 2003年中国神州五号上天实现了中国人的飞天梦想,但宇宙飞船拍回来的照片却令我们自惭:中国北边的俄罗斯是绿色的,南边的东南亚是绿色的,只有我们的国土是枯黄一片,绿色的地方微乎其微。我们正面临这样严酷的现实:中国的土地已经不堪重负,生态危机的紧迫性已关系到我们还能不能在这个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也许我们在地面上看不到这种危机的警告,但只有站得稍微高一点,这一危机得严重性便一目了然。
中国汉民族的风水观念反映了人与土地之神的关系。中国大地上所有的寺庙,所有的县衙,甚至首都的选址,都跟大地的血脉连在一起。
景观承载故事: 牌坊是重要的风水小品之一。好的风水不仅讲究围湖和屏蔽,也注重利用小品来调节。中国传统风水小品各具含义。如风水亭、塔是关于领地的声明,门、牌坊、照壁 可以避邪祛凶,风水林可以聚风藏气。位于安徽歙县的棠樾村头,一字排开、绵延百余米的牌坊群皆为聚居此地的鲍氏家族所建,前后相隔四百多年。农耕文明、礼教、天人合一,这种自然与人为交融的徽式乡村景观,既刻载着过去的历史,同时也是土地的符号。
图为牌坊 摄影/谭明
景观压迫大地: 现代无序蔓延、急剧膨胀的城市,使站在高速发展、扩张的城市的上空,我们不仅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而且由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也使得现代人的生活与自然完全隔绝。用传统的风水观来看,如此密集、杂乱无章的建筑,大多是不适宜人居的“凶险”之地。
图为南方某城地局部俯视 摄影/魏辉
古代中国风水说认为土地是母亲,城市是一个胎儿,城市的所在地是“胎息”。但是我们恰恰是先造胎儿再造母亲,大地好像是不存在的。
李:对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或实现这种全新的理念,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你提出的“反规划”和景观安全格局是否是实现新的更高理念的人地和谐的捷径?
俞:在当代中国快速城市化的背景下,面对史无前例的严峻的人地关系危机的现实,只有“反规划”与生态基础设施建设才可以实现“天地-人-神”和谐的人居理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