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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特色的环保官司FT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白鹤鸣
【
作者微博
】
本文为转载，非原创
最近，两桩与高铁有关的环保官司成为了舆论热点。一桩是，津秦客专因为改变了施工场地，被要求停工重新做环评；另一桩是，环保部以未通过环保验收为由，勒令2008年建成的胶济客专停运。
在发给胶济铁路公司的《督促履行通知书》中，环保部要求该线路在5月31日之前停运，否则将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并作为典型违法案件向社会公开。胶济客专若真停运，意义不可谓不大——中国政府上一次主动放弃重要铁路干线，还是135年前清政府因未做“风水影响评价”而强拆吴淞铁路。
严格地说，胶济客专不完全是高铁。连接济南和青岛的胶济铁路是山东省的主动脉，也是中国最繁忙的铁路之一，2008年曾因车太多而发生相撞事故。为了实现客货分流，2008年建成客运专线，最高时速为250公里。目前每天从青岛往返全国各地的客运列车一共有88列，无论是现代化的动车组，还是传统的普通客车，都要从这条新建的客专上驶过。胶济客专如果停运，不仅意味着客车的大幅减少，还意味着占据老线的货车必须给客车让路，整个山东的交通都有崩溃之虞。那时，恐怕就不仅是一桩典型案件了，说是中国环保第一案也不为过。
在任何国家，环保部门都是一个承受沉重压力的机构，它与破坏环境的利益集团的斗争，得到全社会的关注。在本案将于本月底达到高潮之前，有必要追溯其来龙去脉，关注其背后的利益群体，搞清楚这条铁路对环境到底造成了多少影响和破坏。
笔者查阅了环保部2009年9月的《行政处罚听证告知书》，2010年11月发送的《责令改正违法行为决定书》，今年4月25日的《督促履行通知书》，以及环保部华东环境保护督查中心2009年8月21日对胶济铁路的调查复函。
结果是出人意料的：这些公文没有列出任何该线路污染或破坏环境的事实或证据，环保部网站上也没有相关说明。所有公文仅仅围绕着手续问题——环保部指责胶济铁路公司在配套的环保设施通过验收之前就开始运行铁路，违反了“同时设计、同时施工、同时投产”的原则。而胶济铁路公司的辩解则是，它没有耽误环保设施的修建，只是环保部没有来验收而已，而它之所以未主动申请验收，是因为建设工程没有彻底完成。不过，环保部门在《决定书》和《通知书》中对于这一解释毫无回应。
那么，胶济铁路到底有没有破坏环境呢？铁路的建设过程或许对环境有很大影响，但在这方面，铁路方面的手续是完善的。建成后的胶济铁路是一个不动的混凝土实心建筑，上面行驶着纯粹由电力牵引的火车。胶济客专上的火车不是动车组也是密封车厢，不仅没有可开的窗户，连乘客的大小便也都在车内收集起来处理。胶济铁路不是工厂，不会排放废渣、废液、废气，对环境的影响其实只有噪音污染一种。在这方面，防止噪音污染的设备在建设过程中就已安装到位，欠缺的手续就是到铁路附近测一测声音究竟有多大。问题是，环保部目前测过没有？
去年11月《决定书》的原文这样写到，“你公司应采取切实有效措施防止环境污染，并主动接受项目所在地环保部门的监督管理。如果在2011年3月31日前该项目配套建设的环保设施验收合格，我部将解除‘责令停止使用’，依法允许你公司改建铁路胶济线增建四线工程投入使用。如果超过2011年3月31日该项目配套建设的环保设施仍未验收合格，我部将依法立即执行‘责令停止使用’。我部委托华东环境保护督查中心对你公司改正违法行为的情况进行监督。”而今年4月《通知书》则简约地写到，“目前，缓期期限已过，你公司仍未履行我部决定，该工程依然处于违法状态。”
从这两个文件中可得出的结论是，胶济铁路肯定没有通过检查，但没通过的原因不清楚——是检查中发现不合格？还是铁路公司故意阻挠督查中心的检查？还是督查中心根本就没去检查？《通知书》未作任何解释，华东环境保护督查中心的网站上也查不到。《通知书》也没有明确，这条线路6月停运所造成的责任和后果，应该由谁来承担。
我并不认为环保部门的做法有错，因为法律只规定胶济铁路公司要等待验收结果，并未规定环保部要在多长时间里公布结果。在验收过程中，环保部门已经立于“不错之地”——想错都不行。
但环保部门平时的监管就没有这么得力了。就在环保部 “炮轰”高铁的5月18日，它还发布了对浙江德清血铅事件的调查结果。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污染事件，233名成人和99名儿童血液中吸收了一家电池厂泄露出的铅，健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据报道，该电池厂通过环评和验收的时候姿态还算不错，但运行中一直有丑闻和争议，却没有受到环保部门的处理，后来还被评为环保示范企业。现在该厂经理已被刑事拘留，但负责对其做环保验收的官员却未闻被问责，因为平时的监管责任追究起来不是很容易。
没出现污染的高铁被叫停，出了大麻烦的电池厂却很晚才得到查处，这不禁让人反思中国的环保体制。这个体制是上世纪80年代环保系统刚成立的时候形成的。当时政府掌握社会信息的能力非常差，环保部门无法对工业体系进行长期深入的监督，平时只能跟企业报来的公文打交道，偶尔抓几个撒谎者处罚一下。于是，中国环保体制过度强调项目建设时的前期管理，环保部门在审批时有很大权力。再加上照顾该部门最初人很少，也就没有给验收规定特别严格的期限。
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技术手段的进步和国家政策的转变，环保部门渐渐具有了直接监控工业部门和快速办公的能力，但老化的体制却不要求他们这样做。于是环保部门的定位越来越尴尬：时而特别强势，时而又无所作为。此次环保部在《通知书》中威胁要把胶济铁路当成典型案例警示全国，未免有“杀猴给鸡看”、以提高自己威信的考虑。但关闭铁路对国家影响太大，最终很可能不了了之，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真正解决环保问题，还是需要在信息化社会的基础上改革体制，大力加强平时监管的力度，在不那么吸引眼球的情况下完成监管任务。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作者联系方式为forourhomecountry@gmail.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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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9 21:49:13
